焰与冰的纠缠

"苏清颜，我喜欢你。"

她踩着碎钻般的冷笑碾过戒指："江熠，你的喜欢值几克拉？"转身时，他却看见她耳后不正常的潮红，像被寒冰冻住的火焰。

直到登机前，陌生彩信砸来——二十七个心形气球里，塞满了她偷偷吹的银戒，款式和他碎在地上的那枚如出一辙。"

她等了你三个生日。"

江熠当场撕了机票。

原来她冷若冰霜的拒绝，是怕心脏病发时他会难过；原来把他送出国的"黑手"是她，只因见不得他和白莲花学姐走太近；原来她嘴上骂着"滚"，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最笨拙的方式布下天罗地网，只为把他锁在身边。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像在为这场迟到了十八年的告白倒计时。

江熠攥紧了口袋里的丝绒盒子，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却远不及心脏擂鼓般的震颤。

巷子尽头的老槐树下，站着那个让他牵挂了整个青春的身影。

苏清颜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衬衫，领口系着黑色领结，明明是盛夏，却像裹着层化不开的寒气。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狭长的凤眼里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去哪？"她的声音比冰镇汽水还凉。"

帝国艺术学院，珠宝设计系。"

江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她颈间——那里空空如也，去年他送的锁骨链早就不见踪影。

苏清颜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发尾扫过肩头的弧度都透着疏离。

江熠猛地攥紧盒子，指节泛白，那些在草稿纸上演练了百遍的告白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她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在等什么，可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要开口时，她已经走出了三米远。"

苏清颜！"喊声刺破午后的宁静。

她停在槐树下，逆光的轮廓像幅清冷的水墨画。

江熠几步追上去，把盒子递到她面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这个...给你。"

丝绒盒子里躺着枚月光石戒指，是他熬夜雕了三个月的毕业设计。

石头里流动的光晕，像极了小时候她总爱盯着看的萤火虫。

苏清颜的目光在戒指上停留了两秒，忽然嗤笑出声："江熠，你这是在施舍？""不是！"江熠急得额角冒汗，"我喜欢你，从初中第一次看你解出奥数题开始就喜欢！"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清颜的睫毛颤了颤，江熠以为她会动容，却听见更冷的声音："喜欢我？那上个月是谁搂着孟薇薇，在星光广场的大屏幕前接吻？"心脏像被冰水浇透。

江熠张了张嘴，想解释那是孟薇薇故意碰瓷，可苏清颜根本不给机会。

她抬脚碾过那个丝绒盒子，月光石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惨白的痕。"

江熠，你的喜欢太廉价了。"

她转身的瞬间，江熠看见她耳后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可下一秒就被她用高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

直到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巷口，江熠才蹲下身捡起破碎的戒指。

碎片折射着阳光，晃得他眼睛发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发小赵鹏的消息：【兄弟，你家老太太刚给我妈打电话，说你被苏清颜奶奶约谈了？】江熠猛地抬头，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三天前，父母突然爆发***之怒，连夜给他订了机票，理由是"国外教育更适合你"。

他当时只当是例行的家庭矛盾，现在想来，苏清颜那个在教育局当副局长的奶奶，怕是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

操。"

他低骂一声，踢飞了脚边的石子。

机场安检口，江熠回头望了最后一眼。

人群中，他似乎瞥见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可眨眼间就被涌动的人潮吞没。

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声音响起，他拖着行李箱转身的瞬间，手机弹出条赵鹏的新消息，附带一张照片——苏清颜站在机场二楼的观景台，手指死死***栏杆，指节泛白，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猩红。

飞机穿越云层时，江熠望着窗外的云海发呆。

手机突然亮起，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苏清颜的书桌，台灯下散落着二十几个心形气球，每个气球里都塞着枚银戒指，款式和他设计的惊人相似。

发件人只留了一句话：【她等了你整整三个生日。

】江熠的心脏骤然缩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帝国艺术学院的梧桐道上，落叶铺了满地金黄。

江熠抱着设计稿走出教学楼，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

屏幕上跳跃的"孟薇薇"三个字，让他皱紧了眉头。"

阿熠，我申请了交换生项目，下个月就去找你！"电话那头的声音甜得发腻，"叔叔阿姨都同意了，说我们要互相照应呢。"

江熠捏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谁让你申请的？""当然是为了你呀。"

孟薇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你忘了高中时说要一起留学的？再说...苏清颜那种冷冰冰的人，怎么配得上你...""闭嘴！"江熠低吼出声，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孟薇薇，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怎么会没关系呢？"孟薇薇轻笑起来，"上周我去看苏清颜，她还躺在病床上呢。

我跟她说，你在国外肯定很孤单，我去了正好陪你...你猜她怎么说？"江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说让我滚。"

孟薇薇的声音突然尖锐，"江熠，她就是嫉妒！嫉妒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嫉妒我能陪在你身边！"电话被狠狠挂断。

江熠站在梧桐树下，秋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踝，带来一丝寒意。

他点开赵鹏发来的定位——市中心医院心外科重症监护室。

照片里，苏清颜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床头的心率监测仪跳得微弱。"

清颜上周心脏病突发，进了抢救室。"

赵鹏的消息紧跟着进来，"医生说跟情绪激动有关，她奶奶把所有能刺激她的东西都收了，包括你送的所有礼物。"

江熠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下。

他忽然想起中考前的那个雨夜，苏清颜把淋湿的奥数笔记塞进他怀里，自己却发着高烧去参加竞赛；想起高二那年他打篮球摔断腿，她每天绕远路来送笔记，放下就走，从不肯多待一分钟；想起上个月在星光广场，孟薇薇突然扑上来强吻他时，他瞥见人群里苏清颜转身的背影，当时只觉得松了口气，现在才明白那转身里藏着怎样的碎裂。

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江熠犹豫着接起，听筒里传来沉稳的男声："是江熠先生吗？我是苏小姐的管家福伯。

她让我转告您，下周的庄园派对，请务必赏光。"

江熠愣住了。"

庄园在郊区，占地两百亩，带独立温泉和酒窖。"

福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恭敬，"苏小姐说，有些事，需要当面说清楚。"

挂了电话，江熠望着远处的教学楼，忽然笑了。

他从背包里翻出设计稿，上面画着枚缠绕着火焰的戒指，戒托内侧刻着细小的"Y&Q"。

这是他熬夜改的新设计，原本打算放弃，现在却突然有了灵感。

或许，寒冰也能被炽焰融化。

一周后，黑色轿车驶进庄园大门时，江熠才真正明白"两百亩"的概念。

成片的薰衣草花田沿着缓坡铺开，远处的城堡式建筑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

管家福伯引着他穿过雕花长廊，水晶灯的光芒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客厅中央的壁炉里燃着火焰，苏清颜坐在壁炉前的丝绒沙发上，穿着酒红色长裙，衬得肤色愈发雪白。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个丝绒盒子，正是江熠在巷口送她的那个。"

坐。"

她抬了抬下巴，声音比上次柔和了些，却依旧带着疏离。

江熠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那枚破碎的月光石戒指上。

宝石裂开的纹路像道伤疤，横亘在两人之间。"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苏清颜拿起戒指，指尖轻轻拂过裂痕。

江熠摇头。"

因为这个。"

她忽然把戒指扔过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江熠，你以为送个破石头就能弥补一切？""我不是...""你就是！"苏清颜猛地站起来，长裙扫过茶几，水晶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你从小就这样！高兴了就把我当宝，不高兴了就找孟薇薇作伴！你以为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江熠下意识想去扶她，却被她猛地甩开："别碰我！""清颜，你冷静点。"

江熠的声音放软，"我知道错了，上个月是孟薇薇故意设计的，我已经跟她划清界限了。"

"划清界限？"苏清颜笑了，眼底却没有笑意，"她都要追到国外来了，你跟我说划清界限？"江熠愣住了。

他确实不知道孟薇薇真的会来，只当是她的气话。"

你以为我奶奶为什么突然同意你出国？"苏清颜逼近一步，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咯吱声，"是我跟她说，你和孟薇薇早就私定终身，留在国内只会耽误前程！"江熠的瞳孔骤然收缩。

原来他能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背后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你以为我为什么心脏病发？"苏清颜的声音带着颤抖，"那天我在医院看见孟薇薇握着你妈的手，说要跟你共渡难关时，我就该明白，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江熠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清颜，不是这样的。

我...""闭嘴！"苏清颜用力挣扎，却被他攥得更紧，"江熠，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原地等你？"她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臂，留下几道红痕。

江熠却不肯放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我就是这么觉得！苏清颜，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苏清颜的呼吸猛地一滞。"

初中奥数竞赛，你故意输给我，让我拿到保送名额；高二我住院，你每天偷偷来查房，护士都告诉我了；上个月在医院，你明明发着高烧，却非要等我走了才肯进手术室..."江熠的声音越来越沉，"你敢说这些都是假的吗？"苏清颜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知道你怕什么。"

江熠忽然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新的戒指——火焰缠绕着寒冰的设计，铂金戒托上镶嵌着鸽血红宝石，"你怕你的心脏病拖累我，怕***不同意，怕我们走不到最后..."他单膝跪地，举起戒指，目光比壁炉里的火焰还要炽热："苏清颜，我不在乎。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未来我奉陪到底。"

苏清颜怔怔地看着他，眼底的寒冰似乎在一点点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