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寻夫

（一）初识“先生－－”一道绮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的目光从伞下抬起，一位三十上下的女子出现在我的眼前。

诸多翻飞的银色蝴蝶在她脚边徘徊，却又得不到主人任何垂怜般陷入死寂。

眼前女人那乌黑发亮的头发全部盘起，前额露出些许碎发，整个人散发出没有攻击力的美，那身丝绸质地的旗袍和整个人相得益彰。

美则美，但恐怕脑子有些问题。

见我不说话，她笑了笑，嗫嚅：“我要登报寻人。”

“寻人需要报社，我可以……”“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

话被无情打断，我不得不再次抬头端详前面这位仪态举止过分端庄却又自说自话的女人，我耐心很好，对待美丽的女人尤其。

“这位美丽的小姐，登报需要去报社，刚巧鄙人在报社工作，可以为您引路。”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踌躇些许，似鼓气后又倾泻的气球般，股脑似的，絮絮叨叨地说出了不符打扮的话：“先生，我叫青青。

所有的一切我都知晓，我在来的路上都已经知晓了。

但我不幸丢失了行李，有关信息不慎遗失……”话还没说完，我便有些不祥的预感，果然“钱包物品一应丢失”，怯怯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过我在来的时候有一个预感，今天第一个遇上的人，一定可以帮忙的。”

我打量她，眉宇之间虽有焦虑，但存有刻意使出的风情。

老实说，我平日虽也风流，但没想过以身入局：“对不起，夫人，爱莫能助。”

说罢，便侧身离去。

真是个奇怪的美丽女人。

哼着小曲，惬意地到达报社，收伞、抬起弄湿裤腿的脚准备上楼时余光却发现那青青，这样一个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莫不是吃了***，勾引不成竟又***！女人一身干爽一如刚才见面一般，看她的样子似乎等待已久。

用了什么方法竟比我还早到，要知道通往报社的路只有一条，且较为狭窄。

干净的鞋袜、一丝不苟的头发、就连青葱手腕上的手镯位置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她不大像步行来的，也不大像尾随我而来。

“先生，求您帮忙。”

似乎我一旦开口拒绝，那双眼睛便能立马与下着大雨的天空相连接，我便成了那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上楼，详谈，小姐。”

我冷淡地回应，却不免有几分好奇。

“噔噔噔”，素色高跟鞋随着前方女人摆动的身姿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声音，略微抬头就见玲珑有致的的身影，随着身姿摆动的还有微微颤动的***，我连忙垂眼避开这让人遐想的场景，却不想映入眼帘的是时隐时现的白色大腿！活菩萨，真是造孽！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窗外的枝叶在风雨的冲刷下显得稀稀落落，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一切来得那么不合时宜。

“先生－－”“哦哦，好的”。

我连忙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依稀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现在回想起来，我早已落入了那名为青青的女人的局，她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她一无所知。

青青挑了张椅子坐下，白皙的大腿交叠着覆盖在衣裙之下，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其中的旖旎风光，“先生，我要寻我的丈夫程彬。”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我并未多言而是做出洗耳恭听之态：“青青，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或许你的丈夫此时正在某个名妓的床上逍遥快活。”

“不，绝无可能。

我们一见钟情，十分恩爱，他绝不可能抛弃我至此。

或许……”轻咬着嘴唇说出来的话语莫名添加了丝丝忐忑，“或许，他有苦衷。

所以请您帮帮我或者请您带一带路，我完全不认识路。

一切都变了。”

这些年城市发展变化太大了，翻天覆地，移山填海，沧海桑田，不管你呆了多久，保管离开一年再回来也如外地人一般摸不着头脑，不认路倒也正常。

但，“您不是要登报吗？怎么又要我带路寻人？”“先生，我是有苦衷的。

不瞒您说，从丈夫不见那日起，我便每隔一旬到不同报社登报寻人，可还是没有任何音讯。

就这样过了好些年，好姐妹给我出了个算命的主意。”

“算命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算命的先生告诉我，今天第一个遇上的人，一定可以帮忙的。

我没有钱，但可以给您讲故事作为回报。”

是了，刚见面时青青就告诉过我，报社人天然对故事感兴趣，更何况带带路也不花费些什么，如果可以写出一则重磅新闻那岂不是赚翻了了。

“我可以帮你，但具体得等我下班，好吗？你暂坐休息。”

说罢，也不管青青如释重负的神情维持了多久便做活去了。

报社一天工作不累很繁杂，这台看起来比我年纪还大的电脑早已不堪重负，堪堪维持最基本的需求，但也给了我和青青搭话的机会，“或许你可以说说和你丈夫的事，或许会有线索。”

“我叫青青，我的丈夫叫程彬，我们相识于倚红楼。

您恐怕不知道吧，倚红楼是有名的茶馆，很多人都喜欢在那里……”青青笑了笑，旋即继续道，“相约佳人。”

拉皮条吧，我在心里不屑道。

“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倚红楼妈妈刻薄的脸、魁梧但时常不怀好意的打手、惺惺相惜却又无可奈何的众多姐妹。

姹紫嫣红的倚红楼地板浸满了血水，一盆又一盆往外泼的是同我一同长大的姐妹，花一般的年纪……”青青泫泣，摧枯拉朽的描述让我不禁动容。

在她缅怀之际，我关上电脑，“走吧，找个地方详说。”

青青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到好处。

太阳光有些刺眼，我不得不眯着眼睛往前走，瞥见青青还是一如见面般的姿态，依然撑着那把伞。

“青青，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丈夫已经离世了呢？”我挑起话头。

“不，我可以肯定，那位算命的老先生告诉我此次如遇贵人相助，则是吉兆。”

摩肩接踵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肆虐的自行车让本就不宽的街道雪上加霜，好在这样的场景根本难不倒我，左穿右拐，很轻松地捱过了人最多的地方，回头却发现青青不见了踪影，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青青，是你！你的速度怎这快？！”我有惊讶也有疑惑。

青青笑了笑：“快走吧！穿过人最多的地方就轻松很多了。”

“不嫌弃的话去我家坐坐，没有别人。”

就在我担心对面这个在烈日下行走多时不见一丝疲惫和的烦闷的女人会拒绝时。

“也好。”

她还是那副样子，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咖啡机轰鸣作响，我为青青和自己各调了一杯当下饱受摩登女郎喜爱的卡布奇诺。

“我们那时候也喝，不过不叫咖啡，而叫黑酒，尝起来只有苦”。

青青轻啄一口，“我喝的第一杯黑酒就是我丈夫带给我的。”

“青青，打断一下，请问您现今芳龄几何？”“我属马，生于庚午年，也就是……”门外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青青的话，开门却空无一人。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没关系，时间有限，我还是讲讲我和丈夫吧！”“是程彬将我从血海中拉了出来。”

“他救了你？”“我那时候是倚红楼最有名的姑子，获得了名气、金钱，却也看透了那些虚伪的面孔。

只有程彬，他待我不一样。”

妓女和恩客也能有情有义？“我们一开始不时常见面，因为他没有钱，每次来见我都需要攒好久。

买我一夜后也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没有做那些男人爱做的事，我们彻夜长谈，同床共枕，互拥而眠……”“然后呢？”作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在讲故事的人停顿时及时发问才是正确的做法。

青青睨了我一眼，似有不满，拿起不知哪里来的手绢掩了掩嘴角。

终于快要露出本来的面目了，就在我以为她要发怒时，青青又恢复成了那副温柔可人的样子。

“后来我们便经常见面，当然是偷偷见面。

哪怕是偷来的时光，程彬也待我极好。

后来我为自己赎身嫁给了他。”

“这就是我们成亲前的故事，先生有什么线索吗？”“线索嘛有一些，但还需要再思考一些。

是程彬哄骗你为自己赎身的吗？他似乎没有足够的银钱……”“不，我是自愿的。”

话还未说完，青青急急打断我。

“他对我是真心的，他没有骗我。

他为了赎金甚至准备出海一趟，等存够了钱便来娶我。”

“可是，你知道的，大海神秘莫测，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忍心，也等不及了便拿出多年积蓄向妈妈赎了自己。”

“这不是凤凰男吗？”“凤凰男是什么意思？”一双大眼睛朝我看来。

“没，没什么。

你继续。”

我心虚地抬起杯子，没注意力度猛灌了一口咖啡。

“咳咳咳”。

“先生，您没事吧？”“没，没什么。

你继续。”

太阳西沉，温度渐凉，月亮被乌云遮挡，时隐时现，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白日的光景。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先生，明天见面我们再详聊。

今日已晚，多有叨扰。”

不待我多话，青青起身告辞。

温柔，有礼貌，懂得为他人着想，即使是妓女，也是一位很好的妓女。

属蛇，看她的样子最多也才三十二岁。

不对，妓女早已是灰色产业，现在哪有人主动承认自己是妓女的？难道……抓耳挠腮，想不出来。

一夜荒唐，我竟变成了程彬！（二）再会当我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来到报社，却没发现青青人影，明日见面不是现在吗？键盘声噼里啪啦响起，工作序幕就此拉开。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我连走带跑下楼，看向昨日青青所站立的位置，还是没有人。

摩肩接踵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肆虐的自行车让本就不宽的街道雪上加霜，好在这样的场景根本难不倒我，左穿右拐，很轻松地捱过了人最多的地方，转头没发现青青，回过头来也没看到她。

这个女人，难道日思夜想等在家楼下？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楼下不见青青，门口不见青青，昨天放置咖啡的地方也没有青青……我真是糊涂，她又没有钥匙，怎进得来！早晓得，把钥匙给她了！简直后悔莫及！太阳西沉，温度渐凉...